一碗炸酱面

《止战》05

*最近更新速度比较慢啊见谅……

*缓慢的进入剧情正轨

*毕竟再拖下去是要被打的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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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在敌人犯错误的时候打断他们。——拿破仑」

起初喻文州并不知道这次秘密夜谈，早上起来恰好遇见忙了几乎一个通宵的黄少天正在厨房咕嘟咕嘟煮咖啡，缓和了些许疲惫的面容挑挑眉露出几分感慨的神色。

“哎……少天你不会真的整晚没睡吧？”

“我要是睡踏实的话你这几天都别想进卧室了好不好！”黄少天趴在餐桌边正头也不抬的忙着给面包抹果酱，随便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指了指桌边一张小纸条，“宋晓给你写的，怕打扰你休息所以放在门口了，我今儿一早开门才看见……好像是有事要找你吧？”

“哦……”

喻文州拈起薄薄的便签纸端详了一会上面工正的字迹，点点头捋了捋不怎么平整的碎发一边拿起电话一边去倒咖啡。通话那头的小助手大概也是彻夜未眠，他关切体贴的安慰了几句诸如“别着急慢慢来”之类的话，然后叹口气轻轻挂断了通讯。

在此期间黄少天假装吃早饭一直偷偷打量他笼罩在晨光中的侧脸，想从他平静的神色里看出些什么来的确困难，余光瞥见长官欲言又止的神色在心里有了谱，于是索性安安静静啃着甜到发腻的面包等待“意料之中”的解答。

“嗯……小宋说待会过来一趟，麻烦你帮我拿一下那份有关后勤统计的报告给他。”

短暂的沉默后喻文州很随意的开了口，没什么胃口似的一口接一口灌咖啡，碰都不碰手边准备好的面包片，睡气弥漫的模样看上去还没从睡眠里缓过神来。

黄少天闷闷的哦了一声垂下眼睑盯着盘子：“文件而已嘛，我直接给他送过去得了呗干嘛还专门跑来一趟啊，留纸条这种方式真是土爆了有没有哎……”

“可能是有事找我吧。”喻文州耸耸肩放下见了底的杯子，托着下巴有点羡慕对面小伙伴的好食欲，“你要不要去眯一会？上午还要去训练场切磋呢，别困到变形啊。”

“我跟教练说今天不过去了。”黄少天理直气壮的睁眼说瞎话，“你这儿这么忙，我得盯着你好好吃饭睡觉才行，估计全军区能镇得住你的人也只有我了吧——你别笑！赶紧把那块面包吃掉啊听到没！”

喻文州噗嗤一下就乐了。

半个小时后宋晓如约而至，喻文州坐在办公桌后翻看整理好的文件，黄少天匆匆放下手里的书窜过去开门，两人你来我往几个眼神交流后对方才踏进屋啪的敬了个军礼。

“上校，早上好。”

“早。”

喻文州眨眨眼露出温柔的微笑，从桌上拿起浅蓝色文件夹扬了扬，一点也不见外的靠在转椅上放松肩膀。

“这是你要的报告……小宋，昨天晚上既然来了怎么不敲敲门啊？指挥部那边应该急需这份资料的吧？”

一想到要在精明的长官面前扯出圆满的谎言来宋晓就觉得心里发颤，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努力压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肝挠着头嘿嘿笑的淳朴又真诚。

“呃……我有敲门来着，但是等了一会看没人理我就估摸着您去休息了，您这都好几天没睡，我也不好意思打扰……”

喻文州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感谢，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不好意思小宋，昨天实在是撑不住了。不过——我记得少天应该一直在办公室的吧？没听见有人叫我还是自个儿跑出去偷懒了？”

本打算死也不开口的勤务兵膝盖中了一箭差点没把水壶扔出去，滚烫的咖啡洒了几滴在桌上把宋晓吓的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他偷偷甩了个眼色作出毫不知情的模样：“啊？有人敲门吗？我确实没听见哦是不是你用力太小啊宋晓？文州我跟你讲我昨晚可是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干活来着不信你看那一大摞文件嘛！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怎么可以认为我在偷懒呢！”

“那个……黄少说的没错哈，也有可能是我动作太轻了所以没发现……”

喻文州笑而不语，宋晓在某人锐利的目光下忙不迭背锅认错，要不是暗中拼命给自己打气的话他早就选择夺门而逃。

“不过，上校，我是真有事想找您商量。”

该来的总要来，短暂的郁闷后宋晓正经了表情坐直身子，对面的长官点点头很是温和，前一个话题居然就这么被一带而过。

“是这样的，我昨晚越俎代庖私自拆了联盟发过来的加急信件，想必您也已经看到了。关于后撤防线的命令我没有资格反驳，但我想提醒您军区里现有的条件不足以支撑开战，留下的人手连日常驻守都很困难。”

“这个我知道。”喻文州于纸堆里翻了几下找出那封加急信放在桌子中央，“他们铁了心要打的话我也只能努力调度，不过既然你来找我就说明你想出什么好点子了吧？”

他那一双蜜糖似的棕色眸子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有一种会轻易被看穿的感觉，宋晓不安的捏了捏指尖不留痕迹瞥一眼靠着墙东张西望的黄少天，视线最终落在长官军装外套的第二个扣子上。

“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部队主动出击把敌方的实力一点点消磨，等他们打过来我们才不至于太慌乱。”

“嗯……”

喻文州端着咖啡陷入某种不可打扰的沉思，也不知道是考虑此方案的可行性还是寻找措辞反驳对方的观点。宋晓悄悄喘口气又去和勤务兵交换眼色，屋子里静的可怕，他觉得自己每一根神经都绷的像拉满的弓。

好在喻文州接着给了他阐述的机会：“你继续说吧，我听听看怎么解决人手问题。”

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事情果然还有转机，宋晓精神一振，眉宇间原本愁云惨淡的可怜模样也淡了许多，挺直了腰板侃侃而谈。

“虽然G市的老兵们不好调遣，但那些一直没有放松训练的新兵却是很好的选择，如果可以让合适的人带领他们到前线打游击战的话不仅能缓解压力还能锻炼一番，万一真的在城市里交战也不至于损失太大。只不过这个带兵的人还要您来亲自确定，所以……”

看得出喻文州对这个主意表现出些许赞同，宋晓一面松了口气一面按照计划故意对后半句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态度让喻文州噗的一下轻笑出声，摇摇头放下杯子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语气缓慢而温柔。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吧，那点小心思就别藏着掖着了，再这么跟我玩捉迷藏的话我可就要罚你给我站岗了哦。”

“……”

一股凉气顺着脚跟直冲头顶，宋晓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咽口唾沫仿佛置身冰窖一般。喻文州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好到许多人都忘了面前这位软语浅笑眉眼和善的年轻人其实是个杀伐果断的、冷静到冷漠的、让至高神一样的叶秋上将也赞不绝口的、G市军区总指挥官，忘了他正式入伍的第一年就在考核中带领一支小队干脆利索打穿了当时魏琛故意为难布置的大阵，忘了他凭借一己之力周旋在一群后台背景强硬的军官中是多么游刃有余。

他的温柔和退让好像是装出来的，骨子里的冷酷肃杀平时安安静静藏在外壳下从不轻易露出，可一旦他想立威，极少有人能挡的住那种吐信毒蛇一样的压迫感。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晓在一瞬间放弃了准备好的方案，内心防线破碎的稀里哗啦，老老实实在心里举手投降。

“上校，关于人选的事，我推荐黄少。”

这句话说的一点铺垫都没有，黄少天还站在边上看戏呢就被硬生生拽进话题顿时措手不及的喷出一口咖啡。同伴不按说好的套路念台词，喻文州意味深长的眼神又紧接着瞧过来，他匆匆抹抹嘴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喂……你们说就说呗还看我干什么啊？我脸上有花还是怎的？”

宋晓低着脑袋压根不敢看他，喻文州倒是轻笑一声微微歪头：“少天有想法吗？”

“要我说实话啊？其实这事你们俩商量就好了用不着问我嘛……”

饶是自诩了解长官，黄少天在此时此刻也不能随意揣摩心思，把杯子往窗台上一放嘀嘀咕咕两句站稳了脚跟立直了身子。

“我当然有想法，早就说过我想上战场而不是窝在后方天天看那些人勾心斗角。文州你当时说我水平不够去了也是送死，但是我练了这么久了应该有资格了吧？你既然认可宋晓的主意就该找人了，更何况除我之外可不会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派过去哦！”

小豹子似的勤务兵一提到战场，那双冰蓝色眼睛里就闪着兴奋又坚决的光彩，在战争笼罩的阴霾下像穿透乌云的阳光。他总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把挑战揽到自己怀里勇敢的冲上去解决问题，任何人都很难拒绝这个小太阳，哪怕他有时候看起来更像个孩子。

现在，就连喻文州也败下阵来了。

喻文州靠着转椅沉默几分钟后低头用指尖摩挲微凉的桌面，皱着眉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劝说自己该放手就要放手，半晌才轻轻叹口气含糊的吐出几个音节。

“真拿你没办法……”

听这口气八成是妥协了，黄少天突的面色一喜险些跳起来和宋晓击掌欢呼，明明计谋得逞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耸耸肩表示小菜一碟。办公桌对面的宋晓也明显松了口气，拿了文件夹站起来匆忙告辞，又暗中交换了一个“继续加油”的眼色。

屋子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喻文州摸着下巴大概在回味刚才做的决定，黄少天高兴完了迅速收敛心神，眼珠一转凑过去旁敲侧击。

“文州，你真答应派我去前线吗？之前还一直打击我花拳绣腿呢，不会是为了稳住宋晓所以故意框我吧？”

“……那个啊。”他的长官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敲一记，呵呵笑了两声伸长手臂活动筋骨，“你也说了除你以外没有更合适的人，我总不能为了意气之争就把郑轩小宋这样的得力助手往外面推吧。”

他顿时炸毛：“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啊！他们是得力助手难道我就不是吗？！他们不能随便派出去我就能吗？！你把话说清楚不然立马跟我去训练场切磋一下！”

“嗯……不如少天先跟我说说怎么和小宋联手给我下套的事情吧？”

高分贝的音量拼命冲击耳膜，一个月前就已经在剑术上稳输不赢的喻文州轻巧的转移话题，黄少天愣了两秒骤然蔫了吧唧跑去给杯子里重新倒满热咖啡，本来理直气壮的语气因为没底气而心虚的不得了。

“哎呀哎呀就宋晓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借个胆子他都不敢驴你，怎么可能以下犯上跟你耍花招啊……”

“那少天呢？”喻文州继续笑，“如果是少天的话敢不敢驴我？”

“……”

勤务兵张了张嘴罕见的无言以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用膝盖都能猜出来他们这点小伎俩被完完全全看透，他垂头丧气一屁股在窗台上坐了，逆着光的眉眼满是委屈。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联盟那边实在欺人太甚了，你能忍我都忍不了——你知道大伙私底下都怎么议论的吗？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估计早就去总部闹腾了，你就算再替我们着想也好歹让大家出一份力吧？”

憋了很久的郁闷一股脑倒出来让他心里痛快了许多，喻文州站在对面一直没说话，他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自己的长官，却正好和蜜糖似的棕色眸子对了个正着。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稳的和对方面对面呆在一起，一段时间以来两人的交流也仅限于给喻文州添咖啡拿外套时简短的道谢，忙碌到几乎不会抬头。办公室和套间的一堵墙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庇护在羽翼下的安全地带一边是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他真的好不甘心，明明喻文州第一次出面替自己摆平风言风语的瞬间就已经决心要做对方最锋利的剑，可现在这把剑一直像个易碎品一样放在剑鞘里呵护着，他想去战斗他想去突破他想体现价值。

过了一会喻文州终于有了动作，叹口气抬手在他头顶轻轻揉一把：“少天，抱歉让你担心了。”

黄少天沉默着眨眨眼，一股子怒火刷的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所以呢？最后怎么样了？”

晚饭时间喻文州像往常一样没出现，宋晓郑轩还有最近刚调到指挥部的新参谋梁易春跟黄少天凑在一堆唧唧咕咕聊八卦。郑轩仗着自己是前辈就迫不及待的率先追问，一脸期待的模样让人严重怀疑他只是想听到某人被惩罚的好消息。

“还能怎么样啊。”黄少天翻个白眼自顾自往碗里夹排骨，“当然是同意了呗，我这么优秀的战士不用在战场上简直是资源浪费，就算不和宋晓事先说好文州也只能找我，毕竟如此重要的任务也就我能完成咯～”

“吹，你接着吹。”郑轩暗搓搓竖中指，“其实是因为上校舍不得把我们几个调离岗位吧？你别装了谁都不傻！”

“哎你这话说的什么玩意啊，我这块好钢当然要用在刀刃上，来来来宋晓你说说看，我和这家伙谁更合适去前线打仗？”

“黄少、郑轩前辈，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我现在正内疚呢感觉好对不起上校啊……”

“的确很压力山大对吧？小宋你别着急，我先跟咱们得意忘形的黄少说道说道，在他喝奶的时候我早就端着枪指哪打哪了，而且——”

“你够了啊郑轩，不要把自己弄的好像个老头子一样，你不服气就跟我打一场啊谁输了就替对方洗一个月衣服的那种！”

“哎呦我说你——”

两个人吵的几乎不可开交，宋晓夹在中间一边谴责自己一边心累的劝架，来来往往的小战士们大多好奇的望过来目光诡异，末了还是一直没吭声的梁易春一手拉一个把他们拽回凳子上。

“行了行了，声音再大点全食堂都听见了，你们一个个少校级别的精英们就不能稍微保持点高冷形象吗……”

说起来梁易春还和黄少天有几分凑巧的关系——准确说是已经过世的黄父，作为曾经小有名气的年轻医药商人，他可没少受黄父的照顾。战争开始之后他先是在队伍里服役一段时间，不知怎么稀里糊涂被分配到军区内部做了个小参谋官，黄少天还在贫民区里挣扎度日的时候也是他提前和药铺的蓝河打过招呼，再次相遇不免感慨一下缘分真是神奇。

这个人吧不仅头脑灵活而且脾气特别随和，一般人身处几个比自己军衔高出不少的人之中难免会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偏偏他就敢像个大哥哥似的居中调停。

他在这几人当中算是最年长的，加上平日办事沉稳待人和善的性子倒也能镇得住这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况且郑轩仅是开个玩笑本来就没打算如何刨根问底，借坡下驴似的耸耸肩咕咚咕咚喝饮料，过了一会才重新捡起话题。

“说真的，黄少，战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真正的战斗可不是打打杀杀就可以的。”

“我……”

黄少天还在不被认可所以很抓狂的气头上，一听这话忽的抬起头还想反驳两句，话未出口却正好对上郑轩平静又担忧的眼神，旁边的宋晓和梁易春虽然没说话却也是差不多的凝重表情。

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新兵菜鸟，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沙场上冒着生命危险摸爬滚打过，他们完全有资格告诫甚至训斥他这种不成熟的想法。

在和宋晓商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种欲言又止却竭力压抑的神色，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惧怕喻文州发现真相后的责怪，但仔细一想竟然完完全全是因为自己。

他们已经失去了足够多的同伴，那些或熟悉或陌生乃至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在他们眼前一个个消逝不见，留下的只有折叠整齐的军装和公墓里冷冰冰的石碑。某些深藏于内心的情感他们永远不会说出来，在渴望胜利的驱使下他们希望自己的长官喻文州可以所向披靡，可又希望牺牲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黄少天想让喻文州扬眉吐气，他们也想，想到不得不装作无所谓的对他们都关怀有加的小太阳各种不配合的冷嘲热讽，想到不得不眼睁睁默认这个明显不成熟的方案。

战争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无论多么神勇的人稍有不慎也会灰飞烟灭，他们花了很大很大的努力才狠下心把熟悉了没多久的新同伴送上前线，一面却又隐约央求他最好留下来。

这些情感黄少天只一眼就明白了，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在此时忽然成熟了许多，冰蓝色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全是坚定，耀眼的金发像个永不熄灭的小太阳。

“你们都放心好啦！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要知道我可是很惜命的哦不会傻傻去送死的，你们就等着我带着好消息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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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好像有点严肃起来了……

*唉，还是谈恋爱吧x